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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明艺苑
九华佛缘
如今“缘”字很吃香,做人讲人缘,经商讲商缘,交朋友讲情缘,而我却很相信佛缘。以佛教四大名山而言,四川的峨嵋、山西的五台、浙江的普陀,我都曾
经顶礼膜拜过,唯有安徽的九华圣境,都一直未能身临其境而享受佛光的沐浴,九华山也就成了我多年来心头的向往之地。温州成立池州商会时,应池州籍创业在温州的企业家查向国小兄的力荐和牵线搭桥,邀请我担任该会的顾问。我知道,九华山就在池州市,故虽然我对“不顾不问,只要姓名”的所谓顾问均不屑一顾,曾经多次谢绝过一些民间社团请我担任顾问的热情相邀,但那一回还是二话没说就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冥冥之中我总感觉到我与九华山有一种佛缘在心间涌动着。自从担任温州市池州商会顾问以来,与商会接触颇多,也认识了不少来温州的池州市领导,觉得池州人很实在。据说,有近万名池州人在温州,或经商或办企业,或开办公司,或务工,他们作为新温州人都为温州的建设与繁荣作出了贡献;而我,也有顾有问地很乐意为商会一起策划或办一点实事而感到欣慰。会长汤志先生和查向国副会长曾多次邀请我去九华山一游,我却因为退休之后一直未能全身心退出江湖而不能自已,以一真未能如愿为撼。此次,民进温州市委会组织赴安庆考察、交流,有幸名列其中,喜出望外,因为此行将有顺路上九华山一游。据池州友人说,九华山上雨水多,一年大概只有一百天是晴天,剩下的都会是落雨的日子。我打趣地说,这很好哇,丽是法雨,沐浴人间滋润人心呀。
抵达九华山的这一天风和日丽,下榻于龙泉大酒店之后,夜色就渐渐地笼罩着整个天地。在宁静的夜色之中,我约了秘书长吴耀东和美术教育家王五一小兄一起上街闲逛一番。走出大酒店,右侧竟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我三人随水声而行,居然走进了九华山古色古香的老街。七拐八弯,街面古朴整洁,沿街商店排立,有游客三五成群地浏览其间,店主很热情,语气甚是温和,很有一种祥和散淡的氛围,这跟我前不久在云南夜走丽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地。那里虽然是一座古城,却是灯红酒绿的世界,我曾经在一首题为《夜走丽江古城》的诗中写道:“到处是雾虹闪烁 / 灯红酒绿 / 小桥流水人家 / 缺少的还是宁静 // 古色中的古香 / 已渐渐远去 / 古城与商城 / 合二为一,像 / 一枚硬币的两面闪耀看 // 广场上,篝火熊熊燃烧 / 不夜的丽江古城 / 舞蹈蹁跹 / 远道而来的灵魂,请 / 释放一路的疲惫吧 / 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并请 / 准备好次日的钱包”。说句实话,两地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九华山老街的宁静之夜,毕竟这里是佛国圣境呵!
在临街一家精巧玲的书店单,我觅购了一盘歌星李娜出家之后录制的法号释昌圣法师的碟片《唱经给你听》,还免费求得了一册今年春季号的《安徽佛教》杂志。我发觉这里还有许多免费赠阅的佛经和佛教书籍,使我目不暇接,但毕竟这是一家以销售书籍和佛教礼品、旅游纪念品为主的小书店,便我不忍再生
免费求取之心。据说,在九华山的一些书画社里,你也还可以觅求免费的佛教读物。我想,这或许是九华山的一大特色吧,这在别的地方我似乎还没有见到过。说到佛教,人们往往总把它与迷信联系在一起,对此,我很不以为然。我认为,佛学是一门教人以心向善的大学问,强调的是识心见性,自修自悟。佛陀说:“过去已经逝去,未来尚未到来,只有当下才是我们真实的生命。”如此简易、朴实的语言之中,却教诲我们应该紧紧地抓住当下去实践生命,这不正是唯物论的反映又是什么?以胡锦涛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提出了建设“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新理念和社会发展的宏伟目标,而世界第二次佛教论坛会的主题也就是提倡“世界和平,众缘和合”。这“和平”、“和合”精神,我以为跟胡总书记所倡导的“和谐社会”、“和谐世界”是相通的,是一致的。我有很多佛教界的尊长和友人,如杭州净寺已故方丈释雪相、杭州灵隐寺已敌方丈释木鱼,这两位大师都是著名的诗僧。还有少林弟子武术作家行吟诗人释法源、南岳白云寺方丈释松良、曹洞宗祖庭南台寺方文释怀辉⋯⋯以及仙岩万圣禅寺方丈释能显、雁荡山白云庵住持释无影(显宝)们,在与他(她)们的交往之中,我学习到了许许多多很宝贵的人生哲理和为人之道,从而更加丰富并充实了我的人生。在我写作的时候,我常常喜欢播放音乐相伴,特别喜欢点一炷清香,泡一壶香茗,并轻轻地播放佛教音乐,它“宛如自虚空中的云端飘来,有着最能使身心完全放松的纯净”,将我的思绪带入一种更加深遂的境界,信而不迷,照见自在。为人在世,都是匆匆的过客而已。要珍惜生命,让自己多一点学问,如佛学,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那一夜我睡得很香,九华山让我度过了和平、宁静、甜蜜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好天气。因为要上山,我将皮鞋换上了一双特意带上的布鞋。在瞻仰和礼拜旃檀林之时,才突然惊觉我没有带上手机,是丢失了还是被偷窃了?回想自己在老街的九华山佛教展览馆(化城寺)拜谒参观时,我是独行独乐悠然自得,没打过手机,也没有在热闹的人群中拥挤过,怎么会不见了手机呢?便立即让同行的窦巩防先生打我的手机一试。手机有回音,没人接,我静下心来一想,一定是把手机忘记在下榻的房间里了。大酒店就近在咫尺,于是我向领队说明之后,便急急地赶回龙泉大酒店。房间已经让服务员整理过了,手机就和原先凌乱放置在枕头边的书籍,被服务员齐整地安放在床头柜上,昨夜晾在院子里的洗过的衣服也已经干啦,我取回房间之后,便带上手机去追赶同行者们。
老窦兄打来手机称,他们正在街前方左侧上山道的净土庵方向往山上而去。谁知,我还没有赶到净土庵,老天竟骤然落下一场瓢泼大雨,冒雨拾阶而上,一脚迈进净土庵之时身上已被淋着,权且当作法雨临身,暂作小憩。即时,有三位朝山进香的僧人,也随后来到了净土庵中。抬眼望之,这净土庵规模不大,只有一殿,后侧便是禅房,仅一老尼坐伺香案一侧。我浏览之际,见有一副楹联上书“自在自观观自在;如来如见见如来”,署名为“汪俊生书”。字迹十分俊逸洒脱,功力不浅而颇有个性。我随手便从布袋中取出笔和《地藏菩萨本愿经》,将此联抄录在本愿经的末页上。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老窦兄又打来手机催我赶快赶上他们。我脱去鞋袜放进布袋正欲上路,其中一位老僧近前来说道:“这位施主,雨急路滑,你还是穿着布鞋走路为好,布鞋湿了太阳晒晒就会干的,要是赤脚赶路不小心滑倒,难免会伤着呀。”看这位老僧善目慈颜,话也说得十分在理,我便很感激地说:“谢谢师父提醒。有菩萨保佑,我小时候在乡下又赤脚惯了,不妨事的。”跨出庵门,只见斜对面是一家书画店,招牌挂的正是“九华山汪俊生书画工作室”,净土庵中的楹联原来就出自此工作室主人笔端。雨还在下个不停,躲过这场雨,干脆进去欣赏一番书画,亦为美事一椿。
工作室不大且雅,墙上挂满了书法作品,俊生先生的书法主攻汉隶、行草,书风高古俊朗,由于长期身处于佛教圣地,更与佛文化有缘,以书表法,正合我心我意。彼此间互报姓名自我介绍之后,仅对书画和佛学稍作交流、碰撞,竟一如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一般。俊生先生与他的书友将我拥入内室,窗明几净,即以香茗待之。当老窦兄又一次打来手机催促之时,我说:“雨太大,我不上山了,就在净土庵斜对面一家书画店里等候你们⋯⋯。”俊生先生说·“正是这一场大雨,才让你我有缘邂逅呵!”我说:“应该说是九华山的佛缘,这一场及时的法雨呀!”一时间彼此在雨声淅沥之中谈笑品茗,论书说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俊生先生在我的请求之下,濡墨挥毫以汉隶写下“动静随缘”一幅赠我,我也在他及他两位书友的推拥之下,冒昧地以淡彩画了一幅达摩坐禅图作为回敬。雨过天晴,老窦兄又打来手机称,因为大雨,他们上山去只到了塔藏唐代新罗高僧金乔觉肉身的月身宝殿和地藏禅寺,现在正从另一条山路下山来,让我回龙泉大酒店会合共餐,而热情的俊生先生却再三邀请我和他的书友一起以酒餐相聚,被我婉言谢拒,只说是“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佛缘长在,后会有期”。临别,俊生先生又赠我《汪俊生禅诗书法作品选》一册,彼此合十拜别,即下山朝龙泉大酒店而去。
我还是赤脚前行,坦荡的山道斜面而下,雨水将山道冲洗得干干净净,归途中我是一喜一憾。喜的是邂逅相识了九华山的书法家汪浚生先生,憾的是未能随大众一起上山朝拜新罗高僧金乔觉的肉身宝塔。经过旃檀林之时,只见路中央有一块花岗岩石质的石块,若被我等赤脚行走之人不慎踩上,必受伤痛之苦;又想到小时候奶奶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走路时若见到有挡路的石头,一定要把它搬掉,不要让别人经过时摔跤或跌伤⋯⋯搬掉挡路的石头之后,那地方是会开出一朵神奇的花朵来的。这神奇的故事,我一直记在心中。于是,我俯身将这粒石头捡了起来,仔细一看,那上面竟有一块黄色的印记,上方又有一个较清晰的头像,看来一如身穿袈裟的僧者一般,让我好一阵惊喜,这莫非是菩萨显影吗?回到下榻的房间之后,见同行者们尚未到来,我便沐浴更衣,之后,方见到一班人娜娜来迟。有同室的陈老和几位女同胞,捧回晾在院子里被阵雨淋湿的衣服,均悻悻而语。我忙说“我回来过,将自己的衣服也收进来了。⋯⋯不知不罪,实在抱歉!”共餐之际,说起我独自行动的经过,又拿出那块有僧人影形的花岗石来传花般供大家欣赏一番,我说:“这大概都是我与九华山的佛缘阿!”众人皆为之称奇。
餐后,我们二次乘坐观光缆车上山,直上九华山镇山之寺百岁宫拜谒被救封为地藏菩萨转世应化的应身菩萨,自明崇祯三年(1630年)在此苦修,并以126岁谢世的无瑕禅师贴金肉身。无瑕禅师在百岁宫苦修,耗时28年,以指血调研银硃濡笔恭书《大方广佛华严经》一部,又称《血经》,为九华镇山之宝。无瑕禅师一心向佛,竞如此锲而不舍,真诚执着,谁人能不为之动容?谁人能不崇敬?我沐浴净身而来,虔诚地在应身菩萨的肉身前顶礼膜拜。在百岁宫前的观景台上,我还拜谒了“横看是山,竖观为佛”的天然睡佛。头枕天台群峰,额头至眼睛由小花台景区组成;鼻和颈部由大花台景区组成。睡佛面仰天际,连睫毛也清晰可见,其鼻梁高耸着,喉节突出,整个面部慈善可亲,形象十分逼真,栩栩如生。佛教上说,此乃金地藏菩萨转化而成的法身示现。想这大千世界,真可谓无奇不有,又联想到《牡丹亨》中有名句“一生最爱是天然”,实使我叹为观止。在观景台的古松之间,我请老窦兄为我与睡佛合影留念。坐在缆车里下山之际,一览众山小,座座青峰如莲花的花瓣簇拥着,诺大的九华山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而黄墙绿瓦的一座座寺院,在风起云动之间,又好像莲花之中摇更的点点花蕊⋯⋯诚如九华山书法家汪俊生先生撰书之诗:“九子山上九朵莲,九龙珠中地王眠。烟霞碧玉冲霄汉,慈云法雨润桑田。”回想起此次上九华山的种种境遇,从因果而言,使我实在找不到很好的解释,一切只能为佛缘所至。九华山呵,常听导游这么说:“留一点遗感很好,你们就会再来。”我是一定会再来的,但并非是为着弥补遗憾而来,而是九华山已经将一种诗意的美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上。哦,佛学浩瀚,佛缘永远⋯⋯
2010年7月1日写于温州
叶坪: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浙江杭州人:1944年生,属猴,原名叶连根。13岁休学投身于粉墨生涯,为京剧演员。当过《文学青年》诗歌散文编辑,后从事电视文艺编导。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副会长、浙江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电视文艺家协会会员、温州市作家协会顾问。曾担任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温州市七届八届政协委员。出版有诗集、散文集、剧本多种,作品曾获全国及省市多种奖项。自以为一半猴气,一半虎气,老顽童一个。水里淹过,火里烧过,也曾经“飞过,天空且了无痕迹⋯⋯”。现退休,居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