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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进风采
陈出新:守望传统 回归真我
遍览温州书画界,单就写得一手好字、习得一副好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像陈出新这样,在书画、诗词乃至篆刻方面都能修炼地如火纯青者,却可能少有其人。
陈出新自幼爱好书画诗文,得益于家学渊源。陈氏世居永嘉陡门,是乡党名族、书香世家,后因祖父下迁枫林。陈出新的爷爷饱读诗书,是永嘉楠溪颇有名望的医生;其父亲陈清华一生教书育人授业传道,也是当时温州有名的书画家。 在耳濡目染与循循善诱中,陈出新先是培养了书画的艺术细胞。许是家族基因,许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的陈出新,书画功底就已经打得很扎实了。依稀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就是用一副“三英战吕布”的画,来跟同学兑换了一株桑树苗。这棵桑树苗,就种在陈家老祖屋的院落中,如今已经长到四五米高,亭亭如盖。 1957年,一场政治运动不期而至,父亲陈清华突然间便被打成“右派”,陈出新也因此在温州辍了学,转而回到永嘉枫林镇上小学,由爷爷奶奶来照顾起居与学习。 相比于父亲,爷爷在书画练习上的督促相对少一些,但是在古文诗词背诵上的要求却极为严苛。来到枫林,爷爷便拿出自己曾经学习的读本《左氏春秋》、《论语》等古籍,要求陈出新掌握与背诵,这对于年仅八岁的陈出新而言,面对这些古文,就算认得字,也难解其中深意。即便如此,爷爷却不曾放松对他的要求:“你只管背诵,不懂的来问我便是。”回忆起儿时的刻苦诵读的时光,陈出新很庆幸,“小时候的古诗文背诵可以说为我今后对诗词的研究打下深厚的基础。”时至今日,陈出新依旧保存着这些读本,翻开一页页泛黄的篇章,儿时诵读的场景又仿佛重现。 “以前诵读古诗文,可不像现在的朗诵。”陈出新娓娓道来,原来那时候普通话还没有普及,古诗文一般都是用方言吟诵出来的,说着,陈出新便吟诵了一段:“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聆听陈出新的吟诵,可以感受到,不同于普通话朗诵的抑扬顿挫之感,方言吟诵中更有一种曲调的韵律之美。“其实用温州话诵读古诗文,更有利于格律诗的学习。”对于方言与古诗文吟诵,陈出新也颇有研究,他曾试图将温州方言吟诵体系整理成书,便于后人学习,但随即又转念想到“只怕今天已无人愿意再学这无用的东西了”。一句感叹透出的是陈出新对当下传统文化流逝的隐忧,更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心怀的敬畏之心。 对于中国传统文化,陈出新的钻研是深刻的,是辩证的。他力求赓续传统,对现今诸多脱于传统而盲目求新、求怪的艺术创作现象颇有感叹;但他也力求自由创新,致力于理顺传统与反传统之间的微妙关系,探寻人文经典与流行时风的融合路径。同时,陈出新也不懈致力于对温州本土历史文化的探索,他读谢灵运,写到:“永嘉之贬造就了谢灵运成为中国山水诗派之鼻祖”;他“咬文嚼字”,从《山海经》中追溯“瓯”的源头……点点滴滴对传统文化的思考,汇聚成一篇篇文章著述,引经据典,论述深刻。 正是出于如此深切的感知,陈出新才能在书画、诗词、篆刻等多方面形成浑然一体、处处精品的艺术气质。 端详陈出新的作品,从绘画、从题跋到落款,每一处他都用尽心力。书法,刚健中不失飘逸;国画,精致中不失灵动;篆刻,清晰中不失气韵。“自南宋以来,历代名家大师大都精通诗、书、画、印。在他们看来,艺术并不仅仅是以创作作品为目的,更多的是藉艺术创作带来的心灵享受与提高人文境界的人生过程。”一路走来,陈出新遵循前辈的人文训导,抛却追名逐利的浮躁,在人文艺术的道路上潜心修炼,追求最纯真的自我,这也是他将自己的家取名为“真我阁”的由来。 陈出新的书法充满炽热之情和艺术张力,他不甘心千人一面,致力求变,取法北碑,如《崔敬邕墓志》的方劲雄奇、气象清穆,并融合褚遂良的外柔内刚、笔致圆润,形成了自己运笔方法,古雅瘦劲、轻重分明、清俊劲爽,让人过目不忘的独特书风。 在他的诗作中,不难寻出他那不采华名、不兴伪事的淡泊心境,以及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铿锵脊骨。“灵王好细腰,荆楚饿人娇。赵有邯郸步,长安髻似峤。专家工作室,教授寨旗飘,互利中心欲,趋时复赶潮。”诗中以古喻今,针砭时弊,毫不留情地抨击了当下有些文化名家带着文艺面具,私下却只求名利的腐朽潮流。 而在画作中,陈出新更是师从八大山人、近代四大家之画风,在对鸟的处理上,以斜眼或白眼向人,传神地表现鸟儿的神情,这不仅让传统的花鸟画多了一份灵动意趣,更彰显了作者倔强而又横过四周、不求苟合于众的性情。 骨子里“愤世嫉俗”的陈出新,在为人处世上却极为谦和。“对一个人来说,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做人。”这是出新先生自己的毕生坚持,也是他对家人、学生的根本要求。老师的道德学问往往会深深影响学生的性情性格、艺术风格和人生道路,陈出新反复告诫他的学生,千万要避免浅薄、偏激、好斗,要有文气、清气、静气,具有一定的艺术基础之后,不要再孜孜于技巧层面,而是要多一些艺外之功,多读书,积累学问,陶冶性灵,变化气质。故而:他的学生大多是文雅君子,谦恭好学,这种文化传承模式的优点,正是当今学校以传授知识为中心的模式化教育所无法取代的。 经历“文革”磨难,从普通工人到文艺名家,再到文艺界的领导,陈出新通过个人的艰苦努力和师友的奖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我早期虽曾经历艰难波折,好在后来诸多贵人相助,方才豁然开朗。”陈出新总是如此谦言和感恩,其实,正应了那句俗语“是金子,总会发光”,陈出新人生的“柳暗花明”正是源于他坚持不懈的才艺修养与深厚的人文底蕴。 1979年,陈出新进入温州市矿山机械厂工作,干的是较为繁重的体力活,不出一个星期,副厂长听闻陈出新写得一手好字,于是便让陈出新第二天拿了一副字给他瞧瞧。原来,副厂长也是喜爱书画之人,看到陈出新的字,该副厂长便赞不绝口。得到领导赏识的陈出新,没过多久便被调任到行政岗位负责文职工作。这是他的第一个人生转折点。 在工作岗位上,陈出新总是敬事而信,不辱使命,任劳任怨。才艺的昂扬与实干的精神,让陈出新在1993年又一次受到了领导赏识,直接调任温州市少年宫。在少年宫工作了两年,陈出新再被调到市文联。没有任何背景,从企业调任事业单位,再到市直属机关,一路开了“绿灯”,这在当时实属不易。 在担任温州文联秘书长时,他反复强调一点,一个团体组织,就像一个木桶,秘书长的角色,就是要做好一个“箍”, 多做事,不争功,甘当润滑剂粘合剂,让大家团结、凝聚、和谐。所以当时的文联领导曾当面陈赞他是一位“劳模式的人物”。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在马骅先生等人的盛情邀请下,陈出新和父亲一起加入了民进。随后,又连任温州市第六、七、八、九届政协委员,在民进与政协这个平台上,陈出新一边通过文化下乡、送教下乡等活动倾情服务民生,一边积极参政议政,传递社情民意,纾解民困民忧。 听闻墨池小学要与瓦市小学合并,陈出新大声疾呼:“墨池小学是百年老校,要保留,并不得!”走在南戏的发祥地——九山公园,陈出新指出,应在公园间修建与南戏相关的文化标志…… 这些建议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张扬,却从点点滴滴中力求保留着温州这座城市的千年历史文脉。留住传统文化的根,这正是陈出新一直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