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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明艺苑
哲贵:在淤泥中挣扎并飞翔
我们为什么需要文学?
这是我阅读《三禽记》的疑问。我想,这可能也会是其他人阅读这本书的疑问。每个人大约都会有自己的答案。或者,也无需答案,谁会追问那么虚无的问题?所谓文学,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可能只是纯粹的喜欢。在日常之中,文学并不是显性的存在。
《三禽记》,刘良永著,浙江人民出版社2025年10月第一版
是的,对于刘良永来讲,爱不爱文学,写不写《三禽记》,无关紧要。他的职业是教师,他只要将课授好,只要受学生喜欢,只要学生考出好成绩,只要与同事融洽相处,只要与领导相敬如宾。足够了。在家里,他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所以,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庭,文学于他,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但是,我还是在这本书里读出了有别于单位和家庭之外的刘良永,一个以文学形象出现的刘良永。 对于一个人来讲,文学形象重要不重要?更具体点,对于刘良永来讲,这种形象重要不重要?我觉得不重要的,因为文学并不是刘良永的志业,这种形象并不能给他学生考试加分,也不能为他晋升增加砝码,更不能让他提高家庭地位。恰恰相反,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形象会产生副作用,会让外界对他的言论产生警惕,会对他的行为产生怀疑,这些警惕和质疑会成为套在他身上的枷锁。得不偿失。但我要说,这个形象对于刘良永而言,又是无比重要。重要之处在于他因此而获得了一个视觉,一个文学的视觉。这正是我要说的,也是我看这本书的最大感受,在这本书里,刘良永放低了视觉,或者说,他放宽了视觉。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高下之分,没有是非之分,没有人畜之分,没有生死之分。无论是鸡鸭鹅还是饭菜酒,无论是风雨尘还是日月星,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身边师友,无论是山川湖泊还是日常琐事,他在文章里一视同仁,每一颗尘埃都是一个世界,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或者,话也可以反过来讲,在他的文章里,我们看到的世界只是一颗尘埃,所有的永恒只是一个瞬间。无论是鸡鸭鹅还是花草木,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猜想,正是有了这种视觉,刘良永的世界才变得无限广阔,他对待人事才有了更多的宽容和平和。 我还想讲的是,刘良永认识的世界并非无限宽广,他对待人事也并非菩萨低眉。他做不到。谁也做不到。我想,刘良永应该也深知自己的限度,我能想象,刘良永深陷在限度的泥潭里。然而,我却在《三禽记》中读到了另一种力量,一种微弱的力量,一种挣扎的力量,一种不甘沉寂的力量,一种向上生长的力量。 很难。确实很难。但我认为,这正是刘良永的可贵之处,正是这本《三禽记》的可贵之处,他不回避艰难,更没美化困境。他深知人世之艰辛,也深刻体察人性之恶,但他没有以恶对恶,而是坦然面对。他没有高声呼喊,更没有手舞足蹈,只是默默无声地、面带微笑地负重前行,即使满身伤痕,也没有停止脚步。 没错,我在这本书里读到了脚步声,缓慢、轻微却又无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再逐渐远去。步履坚定,节奏分明。我想,只要不断往前,终有一天,刘良永或者我们也许会获得飞翔的可能。我猜想,这大概也是刘良永写这本《三禽记》的本意。 是为序。 2025年8月8日 于杭州
